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子持莲华》作者:边想 师徒年下,病气美貌攻x武力值爆表尊主受 1 闻人异见到楚群的第一眼,就看上了他。 两辆简洁美观的马车,周围跟着八匹骏马,骏马上骑着身穿白衣、背着重剑的挺拔青年,有序地行驶在山道上。 天气有些凉,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因此路面湿滑,马和车都不敢走得太快。 走得慢了,一些该见的不该见的也就见着了。 “救……救救我……” 路边荒草中,少年趴在地上,姿势狼狈,凌乱的发沾着鲜血散在周身,面目在阴影下模糊不清。 他身上的衣物已呈紫黑色,身下的泥土也被染成红棕。 荒郊野外,这样一个受伤的少年,寻常人就算不救也该上前查探一番。然而从他面前经过的这支装束统一的队伍却各个目不斜视,似乎并不打算搭救他。 “救我……只要你们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马车平缓地沿着既定的道路驶去,将那个满身是伤的少年留在了原地。 闻人异本在车厢内百无聊赖地翻看书册,看着看着耳边就传来一阵小猫似的呼救声,还好他耳力过人,不然便要真的当是哪只没断奶的小崽子在叫唤了。 他将窗纱挑起,视线便正巧落在了少年身上,只见对方伸向他的手满是黑泥,挣扎着似乎要留住他的马车,但很快力气用尽又无力地垂下。 少年绝望地抠着地面,抠得十指血肉模糊。恐怕他自己也知道,此次错过了闻人异,就是错过了唯一活命的希望。 “……救我!!”他就像一头绝望的野兽,嘶声力竭着发出最后不甘的怒吼,那脏乱的黑发下透出的双眸,隐忍而克制,闪着仇恨的寒光,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而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让闻人异产生了兴趣。 “停。” 他只轻声说了一个字,马车便稳稳地停住了,在马车两边随侍的护卫随即策马上前:“尊主有何吩咐?” 闻人异其实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那天偏偏就是管了闲事。多年后想来,也只能解释为冥冥中自有天定,楚群那小崽子命不该绝。 闻人异没有下马车,而是让护卫将趴在泥泞中的少年带到跟前问话。 少年伤得颇重,稍动一下就咳得吐血,该是伤到了肺腑。闻人异看他身上衣服料子不似寻常百姓,料想他身世不俗,再看他身上伤口,都是利刃所为,必是被人追杀。 “想活命?” 少年吃力地抬头:“……如你能救我一命……咳咳……来生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闻人异微微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这些什么来生相报的话他是听也不要听的。今生都过不好,想什么来世? “我不用你做牛做马。”他顿了顿,“我可以救你,你只需谨记今天的话,以后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可愿?” 少年赤红的双眸紧紧盯着他,从嗓子眼里逼出四个字:“楚群……愿意!” 闻人异点点头,手一挥让护卫将少年送到了后面那辆马车上。 在救下这名少年后,闻人异也命人去调查过他的身家背景,发现近日来太原有个使短刀的楚家半夜被人灭了满门,至今凶手也未找到。结合他查看过少年双手,掌心和虎口皆生有厚茧,的确是使刀的手掌,看样子这楚群便是楚家的落网之鱼了。 楚群被人一剑洞穿了肺腑,能活到被闻人异发现已是命大,更不要说他恢复力惊人,只是休养了五六日就能正常坐卧,还可以下床走个几步,简直像是老天爷故意要留他一命。 少年裹好伤整个人清清爽爽后就和闻人异同乘一辆马车了。闻人异的马车铺了厚厚的皮毛垫子,宽敞又舒适,自不是先前那辆仆役乘的马车能比的。 这日闻人异和他如往常一般各占了半边车厢,少年这几天睡得多了,便有些精神去打量这个救了他的男人。 “楚群谢过尊主救命之恩。”他常听人称呼闻人异为“尊主”,于是也跟着叫了。 闻人异修长手指缓缓翻过一页书,闻言抬头看向他。 “你知道我是谁?”他的声音清悦而温和,很能让人产生好感。 楚群摇头:“不知道。” 闻人异轻轻一笑,原本并不出彩的五官便像是瞬间绽开了耀眼的光华,变得有些夺目。 “那知道雪域神宫吗?” 不是他自夸,身在江湖,没有哪个人会不知道天山上的雪域神宫的。 果然,楚群闻言双眼立时瞪大,一个名字破口而出:“天山神剑!” 只一瞬间,也顾不得身上还有伤,他立刻变换坐姿跪在闻人异面前给他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 “谢闻人尊主救命之恩!” 闻人异理所当然地受着:“我救你也不是没有条件。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江湖人,有的跟你讲侠义,有的跟你讲利益,楚群虽年少,但这些该懂的早已懂得。 “记得,尊主只管吩咐,楚群莫敢不从。”少年姿势艰难地跪在车厢中央,身体随着马车起伏摇摇晃晃。 “我想想……”男人当真认真思索起来,片刻后忽然勾唇一笑,“这第一件,便是随我回天山,入我雪域神宫,拜我为师,怎么样?”他用书卷点着自己下巴,觉得这个主意实在很不错。 山上寂寞,总是他一个人练剑也是无趣了点,加一只小崽子正好! 此等好事,寻常人梦也梦不到,却给穷途末路的楚群碰上了,他又哪有不答应的份儿,只是怔愣片刻便乖觉地换了称呼。 “师尊请受弟子一拜。”说罢便又给闻人异叩了一个响头。 闻人异很是满意他的表现,笑意更甚:“还不知道你多大了?” 磕了一个头,许是触到了伤处,楚群刚起身便咳了个昏天暗地,还咳出一些血沫来,染在苍白的唇间尤为显眼。闻人异见他咳得厉害,便扣住他的手腕渡了点真气过去。楚群这剑伤得不是地方,恐怕以后都会落下病根。 不过闻人异反正也没打算将他当做亲传,身子差点便差点,与他来说无妨。 “谢师尊。”楚群气理顺了才回话,“回禀师尊,弟子今年已有十六。” 闻人异摸了摸少年的发顶,眼神就像在看一只乖顺的宠物:“我十六的时候,已是雪域神宫之主。” 雪域神宫多年来一直隐在天山深处,不为外人所知。在闻人异继任之前,它几乎已经快成为江湖上的一个传说。而就在十年前,十六岁的闻人异以雪域神宫之名进入中原武林,手持一把子持剑,一套雪凝剑法使得出神入化,从未遇到过敌手,将江湖搅得天翻地覆。一介少年便连挑江南四家五庄,挑完便回天山闭关。四年后又再次下山,这次是灭了西北一个正在崛起的魔教,杀了魔教教主。接着又三年,与武林第一的刀客——北影狂刀比武,虽然自己也身受重伤,但最后还是胜了北影狂刀。至此,便有了天山神剑的称号。这次三年闭关结束,正巧遇上前武林盟主八十大寿,又因对方与他师父有些交情,便前来中原为其贺寿,倒是没有再掀起什么波澜,寿宴结束就启程回了天山,没想到途经太原之时却无意中救下了一只小狼崽子。 “弟子自然不能和师尊比。”少年捂着伤处,眼睫低垂着。 闻人异也不去管他是不是口是心非,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之前一直在翻阅的书卷上,过了会儿道:“你既然已是我雪域神宫的人了,以前学的武功便不能再用,我会重新教你雪凝剑法。” 楚家练得是刀,他却让人不可再用之前的武功,等于便是叫楚群放弃家学。在他看来,楚家那三流刀法,实在是练了和没练无甚差别。 楚群只是睫毛颤了颤,便点头应下:“是,弟子遵命!” 可是在闻人异看不到的地方,少年的手在宽大的袖口遮掩下紧紧攥成一拳,手背青筋暴起,却并不是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甘愿的。 2 从中原回到天山,足足走了一个多月,楚群的伤也在这段时间内好了个七七八八。 待到山脚下的时候,正是天山最冷的时节,闻人异见他冻得嘴唇发紫,便拿了马车上的皮毛将他整个裹起来,让人背着把他带上了雪域神宫。 楚群脸小,让皮毛一裹就像要被那白色的兽皮埋没一般,衬得眉眼越发精致,闻人异见了觉得有意思,总忍不住地笑。 回到天山上后,尊主在中原收了个徒弟的事很快在神宫内不胫而走,一时楚群甚至过上了比从前当小少爷时还要好的生活,无人敢怠慢了这位尊主的新宠。只是他伤了根基,天山又气候寒冷,实在不适合他养病,养来养去还是病着。 病得久了,闻人异也就失去了一开始的新鲜劲,变得不耐烦起来,之后的两个月便很少再过问楚群的事情了。 “楚群那孩子最近怎么样了?”闻人异这日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有这么个徒弟,随口问了自己的近卫一句。 “禀尊主,公子他这两天又病了,烧得都起不来身了。” 闻人异眉尾轻抬:“又病了?”眼前浮现出楚群那张苍白却不失漂亮的脸,他心里一动,忍不住道,“罢了,我去看看他。” 来到少年居住的院落,挥退了侍从,闻人异坐到楚群床边,静静打量了会儿楚群不怎么安稳的睡颜。 不得不说这小崽子长得很是不错,伤得最重的时候便能看出他容貌俊秀,这会儿伤好了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仍是漂亮得不成样子,再过几年一定是个招姑娘喜欢的美男子。 闻人异不自觉地用手背抚上楚群的脸颊,感受到那细腻的触感,便又满意地放下。 被他触碰之后,楚群悠悠醒来,乍眼看到坐在面前的闻人异,他一愣,就要坐起身来。 “师尊你怎么来了?” 闻人异将他又按了回去:“躺着,别起来,当心又着凉了。” 楚群依言躺了回去,两人一时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开口。 先憋不住的是闻人异:“这里还住的惯吗?” “住得惯,”楚群一顿,“就是弟子心中恨意难消,夜夜梦到家人死状,辗转反侧,终日不得安眠。睡不好。” 闻人异当然是听出了楚群的言下之意——比起舒适的起居,他更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报仇。 “武功我自然会教你,但也要你先养好身体。”他拉着楚群的胳膊左右摇晃了下,那胳膊就跟团棉花似的绵软无力,“瞧,这样怎么练功?” 少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闻人异指尖点在唇上制止了即将出口的话。 “你乖乖的接着睡,好好养病,病好了我就教你武功。”说着替少年将被角掖好。 楚群上了天山后虽然得到了更精细的照料,但身体却仍旧不见大好,他甚至有预感自己一辈子都会是这样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了,故而对于报仇这件事也就越发的急迫起来。 他身体疲惫,心中却有一股滔天怒火无法平息,灼得他寝食难安、痛不欲生。唯有手刃那些杀他楚家满门的凶手,才能叫他太平。 “我一定要……报仇。”楚群烧得满脸通红,倒是显得他血气通畅,脸色好看不少。 这话他抓着闻人异的衣袖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对方听的,反正听到闻人异耳中都像是小猫在叫一般。 手指渐渐松开,少年重新昏睡过去,闻人异将他手臂塞回被子里,未了给他把了把脉。 把完脉后,他叫来宫人让其根据自己的口述去抓药,一日两贴切不可怠慢,宫人领命而去。 也不知是闻人异亲自开的药方真的起了作用还是楚群已经适应了山上的气候,他好得很快,也没有再发过烧,就是不时还会咳两咳。不过他肺上曾开了一个洞,能好到这个地步已是不易,也不能要求更多了。 在这之后,闻人异果然如他所承诺的那样开始教楚群雪凝剑法。 这套剑法乃是闻人异的成名剑法,也是雪域神宫百年来的心血结晶,经过无数像闻人异这般的武学奇才不断改进方有如今成就。而传到闻人异手中时,他更创出了越加精妙的“雪凝回春九式”,完善了雪凝剑法的不足之处,使这套剑法于千变之中达到万化,进阶一流。 山上的冬天冷,天山上的更甚。 楚群经常在寒冷的户外练剑,往往是边咳边挥剑,咳得厉害了连闻人异都要看不过去。 “休息一下。” 楚群听而不闻,仍执着练着雪凝剑法的入门式。一招一式认真无比,每一剑都像是要劈在那无形的仇人身上。 闻人异最不喜欢别人不听他的话,当下眉毛一挑,手中子持剑斜斜刺过去,一招便将楚群的兵器挑落在地。 “我说了,‘休息一下’。”他说这句话时嘴角还留着淡淡笑意,漆黑的眼眸中却透着上位者的不容置喙。 楚群的右手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因为练剑太过还是被闻人异的那一剑给震得。 “我这样根本就报不了仇……”他愣愣地盯着地上被打落的长剑,精致的五官上一片阴郁。 闻人异将剑入鞘,闻言露出好笑的表情,仿佛在叹他痴人说梦。 “我六岁习武,十年剑术方成,再十年得神剑虚名,从未有敌手。你才多大?练雪凝剑法练了多久?招式都没背齐,出师就先不要去想了。” 楚群牙根紧咬,纵使有再多不甘也只能憋在心里。 “是!” 闻人异是个好师父,又遇到一名不怕苦累的弟子,不出六个月楚群的雪凝剑法已突破第一重,练到了第二重。 “公子,尊主有请。” 这日晚上,楚群正认真背着心法口诀,门外突然传来侍从声音。他以为闻人异又要教他什么新招式,便欣然赶往,却没想到等着他的竟是一场“鸿门宴”。 “公子快些进去,尊主正在里面等你。” 楚群刚踏进闻人异的卧房房门便被外面的人“碰”地关上了,偌大的一间屋子一点声响也没有,更看不到一旁伺候的侍从。 他心里感到古怪,但仍是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走去。 待走到最里面的时候,他终于见到了闻人异的身影,却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闻人异像是刚刚沐浴完毕,头发还是湿的,滴着水的披散在身上。他下身只穿了一条亵裤,而上半身干脆连里衣都不穿,披了件白色的衬袍,露出精瘦的胸膛,水珠顺着起伏的肌肉一路往下,让人莫名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但这会儿楚群更多感到的是忐忑,还有危险。 没错,他感到了危险,从闻人异身上。 “不知师尊招弟子前来是为何事?”他恭敬地弯腰行礼,站在离闻人异丈余之处。 “最近剑练得怎么样?” “能够得师尊教导,自然进步神速。”楚群一板一眼地答道。 他越是冷淡,闻人异越是觉得他有意思。这小崽子性子一天比一天冷了,不知几年后他还能不能露出别的表情。 “身子还好吗?”闻人异又问。 “好多了。” 楚群微微弓着身体,从闻人异的角度可以看到对方悠长的眼部线条,挺拔的鼻梁,以及修长的脖颈…… 支着头侧躺在床上,闻人异另一只手上举着一支酒盏。 “为何离为师那么远?”他声音带些懒懒的醉意,说话间楚群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酒香。说话间他将酒盏搁在一旁的小案上,朝楚群招了招手,“过来。” 楚群虽心中有些不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又近了半丈,他停下来不再靠近,却不想闻人异轻啧一声,楚群只来得及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拉扯着向前,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闻人异怀里。 他瞬间脑袋一片空白,心口宛如有块巨大的石头压着般无法畅快呼吸。 “师尊……这是何意?” 闻人异抬起他的下巴,微醺道:“你说过什么都愿意做的。” 少年被闻人异搂在怀里,就像一座会呼吸的木雕,呆了半天不见反应。 男人皱眉:“怎么,不愿意?”他怀抱渐松,似乎只要少年点头,他就马上放对方离去。 可是楚群已不再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楚家小少爷了,如何能不知道这一离去,失去的不仅仅是闻人异的宠幸,更有为他楚家四十九口报仇的机会。 就在闻人异的手掌即将从楚群的胳膊上移开的时候,少年一把将其按住,力气大到闻人尊主都觉得有些疼痛了。? “楚群愿意,什么都愿意!”他大睁着那双尚带青涩的眼眸,眼角都要崩裂的程度。 自尊是什么?羞耻心又是什么?和与日俱增的复仇之心比起来,那些东西都不值一提。 3 闻人异欣赏着少年变幻莫测的脸色,手掌温柔地覆在对方头顶,熏熏然地微笑道:“乖孩子。” 他一派温柔宠溺的模样,做的事却让人想将他一巴掌糊到墙上。 “脱。”他轻轻靠在床上,袍子散在身体两侧,几乎将他整个上身都露了出来。 楚群闻言身体僵得更加厉害,他从前只听说过世上有娈童、男宠一说,对那些愿意雌伏在别人身下的男人颇为鄙视,但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他自己也会成为那些人中的一员。 他前十几年人生虽不能说是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缺,楚家在太原当地颇有名望,身为小少爷的他从出生便被捧在手心中,从未经历过风浪,哪曾想一夜之间便叫他一无所有,似乎要让他将前十几年缺失的苦难全都尝尽。 僵硬而迟缓地将身上的衣物尽数除去,最后脱得只剩里衣和亵裤,他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 闻人异见他如此也十分体谅,伸手一把将人拉过,一个翻转便调换了位置,将楚群压在身下。 “你莫怕,如你跟了我,我必不会亏待你。”他温言安抚着不安的楚群,手掌一路向下摸到了衣带的地方,手指一抽便将少年最后的遮羞布也给去了个干净。 少年单薄白皙的胸膛顷刻暴露在了空气中,闻人异呼吸一窒,觉得有股热流从鼠蹊一路窜到了头顶,让他呼吸间喷吐的气息都是灼热的。 他轻轻地将手掌整个按在了少年的胸口,带着点自己也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闻人异自小习武,十六岁前人生只有雪域神宫和雪凝剑法,十六岁下山之后也始终醉心武功,热衷挑战武林高手,就这么到了二十有六,仍然孑然一身,不是他看不上那些江湖侠女,而是实在对女人无感,倒是更喜欢年轻英俊的少侠。 不过这个隐秘他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未曾向他人透露过自己这一奇怪的癖好。 他练得是雪凝剑法,住的是雪域神宫,人人便都道他人如霜雪、清心寡欲,却不知他其实是有心无力,志不在此。 “群儿,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很冷吗?”闻人异原觉得楚群病殃殃的,脱了衣服必定也是瘦骨嶙峋,没想到这手一贴上去便拿不下来了一样,被对方肌肤那细腻光滑的触感迷得不行。 楚群这会儿胸口闷得慌,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感受:“我若刚刚说不愿……师尊会如何处置我?” 闻人异动作顿了顿,看着对方的表情异常认真:“将你卖了啊。”说罢戏弄般掐了把少年胸前一点。 楚群被他这一动作惊得着实不轻,脸都青了。 “唉骗你的!”以为他是被吓住了,闻人异骤然哈哈笑道,“我会给你笔银子让人将你送回中原,仅此而已,瞧你吓的。” 他温热的手掌又要顺着腰侧的皮肉摸到少年的亵裤里去,楚群忍了忍,咬紧了牙关没有闪躲。 闻人异半干的发流淌到少年身上,又痒又麻,又像钢针,扎得他坐卧难安。他将唇印到少年的颈侧,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下,感到身下的人颤了颤,便以为对方也有了反应,吮吻得越发起劲。而他另一只手则已经徘徊在少年腿根处多时,见时机成熟便想去碰少年腿间那绵软的阳具,只是他刚碰到一点皮肉,颈间就被浇上了一股温热。 他抬头倏地看向楚群,只见少年面若金纸,竟是情绪起伏之下触动了旧伤呕出一口血来。 再强的欲望面对这一汪血水也荡然无存了,闻人异瞬间酒醒了大半,抹了把脸上被溅到的血迹,见少年半死不活的样子,连忙将对方拉坐起来为他渡去真气疗伤。须臾,闻人异收掌,少年整个人软到在他怀里,呼吸已平缓下来。 看着楚群这个样子,闻人异一时生出了无限愧疚的心思,他没想到会将楚群逼到这个地步。他救楚群,就跟救小猫小狗一样,觉得对方有意思,长得也很对自己胃口,于是就救了。说他从一开始就图对方美貌,那是绝对冤枉他了。不过,要说他对楚群没有别的心思,好像也不对。 有心还是无意,到底这心里是怎么想的,恐怕连闻人尊主自己都不清楚。 那之后,闻人异一连躲了楚群大半个月。 酒醒后他其实也很是头痛,不知道自己那晚在发什么疯,竟会去做那等挟恩图报的事,但既然做都做了,也不能抹掉重来,便只好对楚群避而不见。 就这么避啊避的,狭路相逢没有,倒是闻人异自己撞上去了。 这天闻人异凑巧路过楚群住的院子,天空飘着小雪,院里的几株红梅开得正艳,院里舞剑的那人也是清绝无双,不知不觉就叫他停住了脚步。 楚群这几日没得闻人异的指点,不仅没有懈怠,反而还自创了一套简易剑法。招与招变换间参进了一些短刀的招式,使之变得更为有力、凌厉了起来。虽稚嫩,但也颇有几分意思。 闻人异观赏了片刻,在楚群舞完一套剑法归剑入鞘之后再也忍不住拍手叫好起来。 楚群吓了一跳,见是他便垂了眼眸躬身行礼:“弟子拜见师尊。” 这场面闻人异理应感到尴尬的,只是他这会儿对楚群自创剑法的兴趣远远盖过了尴尬。 “刚刚你耍的那套剑法可是你根据你楚家刀法改良过的?” 楚群立马单膝跪地,向闻人异认错:“弟子知错,还请师尊恕罪!” 闻人异奇怪:“你错在哪儿?” “您让弟子忘掉从前所学,弟子没有听您的话,还是不能忘记家学。弟子甘愿受罚,望师尊息怒。” “这话我说过?”闻人异想了会儿,没想起来,干脆也不想了,对楚群道,“你做的很好,我不罚你。” 楚群吃不准他想做什么,低着头一动不动。 闻人异一挑眉,总算想起现在什么情况,急了,手上带着起劲将对方从地上稳稳地扶了起来。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那天我喝醉了,做了糊涂事,以后不会再那样了。你要是觉得不解气,大可刺我几剑,你看我还不还手。” 楚群骤然抬起头,脸上有着明晃晃的错愕,但很快又叫焦虑所取代。他自然不可能真的去伤了闻人异,所以更怀疑对方这么做的用意。 闻人异见他神色变化自以为猜到了少年心事,便道:“放心,我也不会送你走,你且安心留在天山,将此处当成你自己的家。” 楚群其实不太信闻人异会这样简单就放过他,但他身无长处,除了一张脸也没什么能够让天山神剑绞尽脑汁去哄去骗的了,也就暂且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其实他大可放心,闻人异为人虽然随心所欲,但也是说一不二的人,说了不逼他便不会再逼他。 “谢师尊。” 见他又要拜,闻人异一把扶住了他:“我做错事你谢什么?” 楚群这下倒是被他问住了。 闻人异二话不说从楚群剑鞘中抽出长剑,反手就给了自己胳膊一剑,鲜艳的血色立刻沁了出来,楚群没防备,被他此举惊了一跳。 “这便还你了,你别再恼我。”闻人异倒像是没事人一样,给自己点穴止血,未了将剑重新递还给少年,“好了,你再将刚刚的剑法舞一遍与我瞧瞧,或许还可改进一二。” 楚群一愣,不知要作何表情,见闻人异不像是说笑,便一抱拳:“是!”说着走到开阔处,抽出长剑又舞了起来。 闻人尊主本也算是个武痴,当下便认认真真指点起少年剑法的不足之处来。 两人算是回到了一开始的教授模式,谁也没再提起那晚的事情。有了名师指导,楚群武功自然一日千里,只是他太过冒进,又背负家仇,心静不平之下雪凝剑法始终难以突破第三重,几次险些走火入魔。 他自觉活着唯一指望便是报仇,时间久了对自己身体越发不珍惜起来,以致后来走了歪门邪道来提升武功,这些便又是后话了。 时光匆匆,很快地,楚群在天山上过了第一个年。 在他来天山前,雪域神宫其实是不过年的,过年那几天山下一片热闹,山上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与往日并没有不同。但因为今年多了个楚群,闻人异突然就无比重视起了这过年的氛围来了。 雪域神宫多少年了,第一次将福字贴得到处都是,人人都穿着新衣裳喜笑颜开,除夕那晚还放了闻人异从前觉得吵闹不堪的炮仗。 “这饺子里我让人包了铜板,你尝尝看。”他听说吃到铜板的人下一年会有好运,便叫厨房多包了几个,结果楚群那碗一共十几个饺子,有铜板的就有七八个,差点叫他把牙都崩碎了。 之前楚群总以为闻人异叫他侍寝那晚是借酒欺人,把自己做下的龌龊事都怪罪到喝醉了酒头上,可除夕那晚,喝了一壶竹叶青,闻人异竟然拎着子持在雪地上边舞边大笑着唱起了歌。楚群由此才相信,闻人异酒品却是不怎么样。 风雪迷人眼,闻人异墨发纷飞,衣袂飘飘,也是说不出的潇洒肆意。 楚群要将他拉回来,却被他一把扯住半强迫地将子持握在了手里,他挣扎不开,也只好随他去。 然后,闻人异就着他的手挽了个剑花,竟是在教他“雪凝回春”的招式。 “凝神,静气!” 在闻人异的带领下,剑气扫过之处,积雪消融,树木却丝毫不伤,楚群第一次感受到了雪凝剑法的威力,以及与闻人异的差距。 这便是真正的武学奇才吗? 剑锋在楚群手下如游龙般灵活游走,丝毫不见滞涩,仿佛已与身体合二为一。可他知道,控制这把剑的主人,并不是自己。 “会了吗?”闻人异侧首笑着问楚群。 他其实长得并不如何好看,偏偏这一笑让少年心跳快了几拍。 不知怎么的,背后相贴的地方似乎变得灼热起来,楚群紧了紧握着子持的手:“师尊再……多教几遍。” 闻人异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好!” 这一晚,两人在雪地中舞了许久许久。 4 闻人异年少成名,又因雪域神宫的关系被世人所瞩目,向他递战帖的人逐年递增,都想将他打败了好取而代之。这两年江湖新秀辈出,他觉得无聊了也会从中挑一两人应战。 西山剑客范黎便是闻人异开春以来迎战的第一人。 范黎成名得晚,二十四方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堂,所以如今虽名气大不如闻人异,但年纪也和对方差不多大。 他早前要来挑战闻人异时便做足了功课,但见到真人,还是要大吃一惊。湖尝言天山神剑“形如素雪,笑如春山。”,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闻人异长得十分普通,不是说他五官有哪里不好,恰恰是他眼耳口鼻样样完美挑不出毛病,拼合在一起看反而哪样都不突出了。 不过天山神剑自然也不是白叫的,只要他手握宝剑往那里一站,高手的凌冽气质便不容叫他人忽视。 西山剑客用的是剑,闻人异用的也是剑。 范黎用的是一柄重达三十多斤的重剑,天山神剑用的是名剑——子持。 高手过招无需多说废话,唯快而已。 范黎知道闻人异的剑路在于轻捷、迅猛,力量上却要稍逊一筹,便想以力克之。 黝黑的重剑击在子持剑上,瞬间火星四射,闻人异只得气走下盘,以抵挡范黎如此威力强大的一击。纵是如此,鞋底还是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短短二十招,闻人异就被对方震得右手发麻。 他随手挽了个剑花,赞道:“西山剑客果然名不虚传。” 范黎剑尖指地,闻言一笑:“彼此彼此!” 闻人异跟着勾唇一笑,平凡的五官因为战意顷刻绽放出耀眼的光彩,让范黎看了为之一愣。不过好在只是极短的时间,当闻人异的快剑攻到他眼前时,他已抬剑抵挡。 两人足足战了三个时辰,直战到黄昏仍旧没有分出胜负。 范黎大口喘着气,体力已在激战中严重透支,再看闻人异,虽气息微乱,但仍旧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便有些不甘。 他收敛心绪,屏气凝神,重剑微侧,显然是要拼这最后一击了。而闻人异也不敢怠慢,子持剑在手,严正以待! 雪凝剑法轻灵、诡谲,要诀便是“剑如凝雪,跗骨难消”,故而十分难缠,闻人异的雪凝剑法更是快如迅雷,让范黎渐渐便显了败绩。 又二十招范黎露出破绽,重剑难挥,闻人异一剑“雪凝回春”直刺对方右肩,没想到范黎急急后仰撤剑回挡,眼见一击不成,闻人异也不收剑,手腕翻转中改变剑路已是斜斜劈下一剑。 范黎躲闪不及只觉胸口一痛,一条血痕便从衣袍间冒了出来,染红了衣襟。他大喝一声重剑向闻人异劈去,刚想开口说点到为止的闻人异没有防备,竟也叫范黎将他左手手腕划伤了一点皮。 闻人异盯着那点沁出袖口的红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再挥剑时周身气场便完全不同,剑招急风骤雨般袭向范黎,完全是将对方压着打的架势。 明明西山剑客使得才是重剑,却被闻人异逼得连连倒退毫无还手之力,到最后竟叫闻人异一脚正中门面踢翻在地,狼狈不堪。 范黎输的难看,心中难免不服,刚想起来再战颈间便多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 “范兄还是量力而行方好,不然我可就不会再这般手下留情了。” 范黎咬牙与他对视,到底还不至于那样难看死不认输,于是坐在地上一抱拳,也算洒脱:“是我输了!” 回到雪域神宫,众人已在门口迎接闻人异,沐浴更衣都十分的及时,一切都是按照他的习惯来的。只是等闻人尊主洗好澡一身清爽的回到卧室,房里却多出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来了?”闻人异视线盯在楚群身上,绕过他坐到了床上。 “听说师尊受伤了。”楚群脸上没什么表情。 闻人异挑挑眉,没想到他开口竟是说这个。 “不是什么大伤。” 楚群这时候向前走了几步:“弟子特来献药,望师尊不要嫌弃。”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支白瓷瓶。 “哦?”闻人异又是好奇又是熨贴,便让他上前来。 楚群依言拿着东西上前,闻人异拔了瓶塞将瓶子凑到鼻端一闻便知这伤药不凡。 “你哪来的?”楚群上山时身上除了一身伤啥都没有,而他也无比确定这药并不是神宫之物。 “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闻人异奇道。 “神宫中有许多医术典籍,弟子无聊时翻看看到有用的便会学来做做。”楚群眸如夜星,闻人异对视片刻觉着心跳得有点快便错开了目光。 “不错。”他将上衣去除,露出手臂上一尺来长的伤口,“替我上药吧。” 伤口并不深,但因刚刚泡过了水,有些发白,渗着缕缕血丝。 楚群眉眼陷在阴影里,看不真切:“是谁伤了师尊?” “西山剑客。”闻人异答。 “死了吗?”楚群问。 “没死。” “师尊应该杀了他。” 闻人异瞅了他一眼,教训道:“你杀心太重。再说了,我赢都赢了,杀他做什么?” 楚群不说话了,默默坐到闻人异身旁为他上药。药膏涂在伤口上顷刻便缓解了刺痛感,十分舒适,闻人异不自觉便靠在床头闭目假寐起来。 楚群的动作十分轻柔,很快便上好了药,但他却没有立马起身告退。 闻人异闭着眼小歇,正是放松之时,突然下身一阵异动,竟是要害之处被人隔着亵裤含弄。他唰地睁开眼,只见楚群跪在床上,正俯身在他胯间。 少年动作青涩,隔着层布,用唇试探性地碰触那灼热的阳物,间或伸出舌头舔舐。也不知他这些都是跟谁学的,虽做的磕磕绊绊,但也销魂蚀骨。 闻人异一下有些傻眼,被少年撩拨得浑身发软,竟也不知道是推好还是不推好。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楚群挺拔的鼻梁和浓密的睫毛,以及对方微微蹙着的眉心,光是见着这幅模样,他本来只是半硬的阳物便一下子硬到了极致。 要说这出献身记,也是事出有因。闻人异先前承诺不再逼迫楚群,这本是好事,他一开始着实松了口气,但慢慢的他却怕起对方心有芥蒂反而不愿尽心教他。再者他也不相信有谁还会不求回报的对他好,特别还是像闻人异这样的人物,于是便有了今天这出。 说白了,作为闻人异“对他好”的回报,他也是心甘情愿以身相许的。 少年的唾液早已沾湿了闻人异薄薄的亵裤,使内里狰狞的巨物显露无疑。它如一根铁柱般矗立在那里,直愣愣的,将亵裤顶出一块湿滑的形状,淫靡得让年少的楚群简直呼吸都要为之一窒。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反而才是刚刚开始,认命地想要去扯闻人异的裤腰带,却被这根腰带的主人一把按住了手。 “谁教你的?”男人的嗓音暗哑,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体内澎湃的欲潮,目光却锐如鹰隼,让人触之胆寒。 楚群被他抓着手腕,只觉得那手仿佛就像一副铁钳将他牢牢钳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师尊不高兴吗?”他盯着闻人异,眼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闻人异高兴吗? 他当然不高兴。 娈童是娈童,徒弟是徒弟。他不会把娈童当徒弟教,同理也不会把徒弟当娈童用。既然已经放下了那些个旖旎心思,自然也没有再捡起来的道理。 “我再问你一遍……”他语气危险,手劲越发重起来,“谁教你这些的?” 楚群似乎都能听到自己腕骨发出的脆裂声,疼痛难忍,刚要说什么他喉咙一痒便咳了起来,只好用另一只手捂住嘴。 闻人异见他咳得厉害,惊觉自己好像反应有些大,一下松开了对少年的钳制。他这时才看到楚群白皙的手腕上多出了一圈青紫的淤痕,很有些触目惊心,内心立马生出了些许自责。 楚群咳了阵突然感到背后有只手掌在替他顺气,错愕地看向身旁,正是闻人异。 “你老实告诉我,别气我。我拿你当徒弟,不是玩物,不需要你做这样的事。你若拿我当师父,以后也不要再这样了。”闻人异一边拍他一片温言劝道。 楚群咳了一阵,缓了呼吸,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开口:“我是书上学的……” “什么?” “藏书阁有书,弟子是跟书上学的。” 闻人异只对武功秘籍有兴趣,平时很少会去藏书阁翻看典籍,要看也定然不会去看这种奇技淫巧之书,故而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家神宫内竟还有这等荒诞的东西。 觉得下身有些凉,他忙抽了一旁的被子盖住,清了清嗓子:“以后这些杂七杂八的书少看看。” 楚群垂着眼,盯着眼前的一块褥子看得目不斜视,闻言抿了抿唇:“是。” 闻人异叹了口气:“你回去吧。” 楚群身子僵了僵,爬下床,始终都没正眼看过闻人异。 “弟子告退。”说罢他转身快步离去。 将人赶了回去,闻人异掀开被子,只见自己下身仍然高高举起十分不雅,不由懊恼地一抹脸,浑身无力。 只要闭上眼,他眼前便都是少年精致的脸庞,天知道刚刚他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没有去触碰对方。 闻人异将手伸进自己的亵裤中,抓住自身阳物,脑海里回忆着少年春色无边的模样,欲潮涌动。他对着腿间那物又是揉捏又是拉拽,不知是不是刚刚被楚群舔得太过,竟很快就泄了出来。 他盯着手掌上那摊白浊注视良久,神色晦暗难明。心里似乎有股气,咽不下吐不出,他索性将那白浊都擦在了褥子上,随后掀被而身,自去重新沐浴,把那团糟心事物独独留给侍从来打理。 5 “让少主来见我。” 闻人异刚回雪域神宫,连屁股还没坐热呢便迫不及待地召见了楚群,他这次一走就是三个月,心中最挂念的还要数楚群那个小崽子,在中原办完事快马加鞭地就回来了。 在等待楚群的这段时间,他专注地抚摸着手中新得的长剑,看起来爱不释手,只见那宝剑剑鞘黝黑,剑柄、鞘口、护环、剑标等皆以素银打造成莲花纹样,“噌”地一声,闻人异握住剑柄将剑缓缓抽出,剑刃雪白,寒光凛凛,挥动间似还可听到剑锋轻吟,看起来很是不凡。 “弟子拜见师尊。” 闻人异将剑一收,看向门口方向。 “群儿,你来了。”他笑着招了招手,“到我身边来。” 随着楚群一年年长大,他的身形变得更为修长,脸孔虽还是美丽的,但也已经脱出了雌雄莫辨的范畴,变得英气勃勃。只是他身体仍是不好,脸上常年没有血色,三不五时病一场,特别是冬天,雷打不动的就要咳上一咳,无论闻人异喂他多少好东西都不管用。 再说他的武功,也不知是他天赋高还是为人勤勉,本来闻人异算准以他的体质雪凝剑法顶多练到第五重,偏偏他如今已经练到了第七重,马上就要突破第八重,让人完全出乎意料。 “师尊先前说要下山办事,现在事情办好了吗?” 岁月在楚群身上痕迹明显,对于闻人异而言却好像没什么变化,他将手中宝剑递到楚群眼前,道:“喏,这就是我办好的‘事儿’。” 楚群皱着眉接过那把黑不拉几的长剑,看着看着便眼睛越睁越大,到最后不可思议地问闻人异:“这是归剑阁的那把‘莲华剑’?” 闻人异点头:“正是。” “怎会到你手中?” “我打赢了他们阁主,这莲华便是彩头,所以算是我赢来的。” 楚群眉头皱得更紧:“你去挑战归剑阁阁主了?” 归剑阁乃是中原武林中一个以锻剑闻名的门派,他们不仅锻剑,还卖剑。但有价的剑也就不算举世无双的名剑了,所以他们门面上卖的都只是普通弟子锻造的二三流凡品,真正一流的名剑从来不标价,也从来不卖。若想买,需得是一流的高手,递拜帖,与那归剑阁阁主约定日子比试武功。赢了,自然能得到宝剑,输了的话若不想死便只能拿自己独门的武功心法来换。故而归剑阁成立百年,阁主的武功一个比一个高,甚至还有传言说这任的阁主万哀精通百家武功,通晓千万克敌之法。如今闻人异取回了归剑阁十七把宝剑中的“莲华剑”,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打赢了那厉害的阁主,但与那样的高手比试,自己又怎会一点伤也不受? “做什么这种脸色?”闻人异仍是微笑,“喜欢这把剑吗?这是为师赠与你的弱冠之礼。转眼你都二十了,以后就是大人了。” 楚群握着剑鞘的手一紧:“你这次下山就是去为我赢这把莲华剑的吗?” 闻人异以为他感动之余不敢收此等大礼,便一摇头:“我早有要与万哀一决胜负的想法,这彩头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有没有,我都是要去挑战他的。” 楚群手渐松,眼皮微垂,视线便落在了手中莲华剑上。 “师尊这次入中原肯定又是掀起不少波澜吧。” 闻人异每隔几年就要宣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在江湖上掀起惊涛骇浪,“不少波澜”实在是说得轻了。就拿这次说,两位用剑高手的比试被传做百年难遇的一战,观战的人海里三层外三层将比试的山头围了个水泄不通,就快赶上武林大会了。 “我反正又不经常去中原,他们怎么说我是他们的事,过个几年也就消停了。”作为一个武痴,他从来不会去管别人说什么,一向都是我行我素得很。 楚群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反手抽出长剑,身形一晃便到了屋子中央空旷之处。他起手就是一套自创的“楚氏剑诀”,舞得虎虎生风,既有短刀的利落又有长剑的飘逸,看得闻人异不住抚掌叫好。 莲华剑剑如其名,舞动时仿佛有无数银色的莲花绽开,随着楚群的招式或开或败,令人见之称奇! 一套剑法耍完,楚群做了个收势,将剑刃举到眼前用手指抚平剑锋颤鸣。 “真是把好剑!”他双眼闪着光,显然也是没想到换了把剑感觉竟会如此不同。 闻人异见他心喜,脸上笑意不自觉便深了几分,但看到他脸色苍白依旧,就算舞完一套剑法也不见半点血色,那笑就又淡了下去。 “群儿,最近你身体怎么样了?你过来让为师把把脉。” 楚群闻言身体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好在离得远闻人异也察觉不了。 “师尊放心,弟子的身体并无大碍。”楚群将莲华归剑入鞘,重新走到了闻人异身前,自然地伸出左手给对方把脉。 闻人异细细把了会儿脉,发现楚群脉象与以前一般无二,嘱咐了他两句注意休息,按时吃药,便让他下去了。 等到楚群退下后,他很快又招来一人,正是他手下雪神卫的首领薛凡。他此次下山并未带薛凡,而是带了副领肖奈何,本意是想让薛凡在神宫坐镇,顺便……盯着楚群。 “属下叩见尊主!” 闻人异坐在大殿尽头的座椅上,这会儿楚群不在,他也就懒得维持端正的坐姿了,顷刻不成样子地歪在了那里。 “我不在的这三个月里,神宫可有异状?”他直截了当地问。 薛凡单膝跪在阶下,朗声道:“回尊主,神宫在尊主下山这段日子里一切如常,不曾有异状。” “少主呢?” “少主每日不是在院中练剑就是在房中打坐,几乎不出门。” “没有异状?” 薛凡看着眼前地面:“没有!” 闻人异轻笑一声:“很好。”他动了动手指,“你退下吧。” 薛凡很快退了下去,闻人异的脸上也渐渐敛了笑意。刚刚他发现楚群的身上有很淡的卿月草气味,这种草喜寒、常年翠绿、开花即死,天山上就能采到,但用途不多,一般都是将它当做药引来用。而他偏偏知道几个会用到它的方子里有一种正是楚群用得到的,也的确是他做得出来的。 卿月草气味单薄,若不是他今天突然回来,恐怕楚群匆匆忙忙的还不会露陷。一想到对方可能已经骗了他好几年,闻人异就脸色铁青越想越气,怒不可遏之下竟一掌将身下座椅的扶手给拍断了。不过那之后他自己也不好受,捂着胸口缓了老半天。 他与万哀比试,万哀输给了他,他怎么样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一身内伤自是不可免的,更何况还有些个皮肉伤。不过还算好,他养了一个月,也算养回了往日的五成功力,对付楚群那小子是绰绰有余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没去找楚群,楚群倒是先来找他了。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楚群许是得了莲华剑有了新的感悟,雪凝剑法一下便突破到了第八重,离最高境界俨然只剩两重。剑法到了第八重之后,他第一个去找的就是闻人异,却不是报喜。 “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闻人异双眼微眯,注视着坐下的俊美青年,语气不善。 楚群剑法到达第八重后身上寒气愈重,一身雪衣出尘绝俗,倒比闻人异还像是雪域神宫之主。 “弟子预前往中原一报家仇,望师尊准许。” “不行!”闻人异想也不想答道。 楚群一下子抬起头:“师尊?” 二话不说,闻人异将一卷东西抛到他面前,楚群低头一看,竟是一卷书——《流世千方集》。这书也不知道哪里古怪,他只是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整个人都像是僵住了。 闻人异瞪着他:“可要我翻到那一页?” “……不用。”楚群哑声道,心里明白对方必定已经知晓全部。 事实上闻人异也的确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楚群底子弱,习雪凝剑法必定无法突破第五重,是闻人异四年前下的论断,有理有据。楚群要想武功精进,只有靠旁的法子,而这小崽子经常光顾的藏书阁偏偏便有这么一本书,书里有这么一邪门方法是教人怎么靠外物提升自身境界的。 此法需调配一味“九寒香”,九种香料制成,卿月草为引,每晚子时焚香打坐,经年累月便会使武艺飞快精进,好似再无瓶颈。但这毕竟是邪门外道,用九寒香提升武功的人此后不但非常容易真气逆行走火入魔,而且因卿月草性阴寒,久而久之对身体也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闻人异觉得自己要疯了,怒吼:“你就算靠着九寒香报了仇又怎么样?你还有命活吗?!” 楚群毫无退让:“和报仇比起来,楚群的命不算什么。” 闻人异深吸几口气,让自己不至于气炸了肺。这世上,竟只有他多管闲事地把楚群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你用九寒香已经几年了?” 楚群滞了片刻,道:“三年。” 用了三年便多提升了三重境界,再用两年恐怕能让他练到第十重了。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救你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你说你什么都会听我的,我现在让你不准下山,你听还是不听?”他以为搬出当年誓约对方总会迟疑,没想到楚群去意已决,根本不听他的。 楚群的身姿犹如天山上的松柏,心也像是木头做的,不能被打动分毫。 他跪在那里,没有多余的表情:“求师尊让我下山。” 闻人异瞳孔紧缩,盛怒之下袖子一挥将桌案上的茶盏果盘都扫了个干净,一时脆裂声响个不停。 “你再说一遍!” “求师尊让我下山。” “再说一遍!” “求师尊……” “孽徒!”闻人异厉喝一声,飞身而下,一掌便要毫不留情拍在楚群身上。 楚群本能躲闪,手上不自觉与闻人异对了几招。闻人异见他竟然还敢与自己动手,心中更气,一掌用了全力击在了楚群身上,这次对方没躲,整个人被打飞了出去,摔在了门上。 楚群当即喷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一言不发地看着闻人异,那眼神太倔,看得闻人异越发气恼,瞪着眼还想揍他,没想到他两眼一闭竟先一步晕了过去。 闻人异见他人事不省的模样不自觉按了按自己的胸膛,发现那里隐隐作痛,以为是自己动用内力牵动了内伤,心里想着恐怕这次不修养个半年是好不全了。 “来人,将少主抬回房锁起来。” 他这么一叫,外面人才敢进来,为首便有薛凡、肖奈何。 两人拱手领命,废话不多说,一人抬一边胳膊便将楚群架了出去。 待人全部走光了,闻人异盯着地上那点楚群刻出来的血迹发呆,胸口觉得更痛了。 他闭了闭眼,咒骂一句:“混账东西!” 6 楚群叫闻人异软禁了起来,终日锁在房里,除了每日送饭的仆役外禁止其他任何人靠近他的院落。 闻人异被他气得内伤越发重了,一连几日都觉得心肺生疼、气血不畅。 “尊主,已经三天了。” 闻人异正要将一碗苦药饮尽,闻言动作一顿,药还是尽数喝下,碗却是被他摔了个粉碎。 “他有本事就把自己饿死!” 薛凡吓得往后退了半步,见主人又捂着胸口不舒服的皱眉,忙道:“尊主切莫动气,您内伤未愈不宜大喜大怒。” 闻人异努力平复情绪,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群……那兔崽子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尊主只用了平时的五成功力,虽然看着吓人,但其实于性命无碍,仔细调养一月便能康复。” 什么只用了平时的五成功力,是只能用五成功力…… 闻人异那时候是真的气疯了,甚至他不想承认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庆幸,还好他受了伤只有五成的功力,如果在他全盛期,楚群恐怕就不是吐口血那么简单了。 “药他喝吗?” “喝。” 闻人异哼笑一声:“不吃饭光喝药,他是怕伤好不了影响他报仇吧?” 薛凡不敢随意应声,只将头垂得更低。 当然,闻人异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下去吧。”他甩甩手,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薛凡依言退下。 到了晚上,不知道是药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闻人异烦躁的睡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来回在屋子里踱步。 他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的楚群。楚群练剑的模样;楚群生病的模样;楚群受伤的模样;楚群惨死的模样…… 他一直知道楚群一心想报仇,但没想到他会为了报仇做到如此地步。有一瞬间他甚至有些责怪自己往日里对楚群太过疏忽,才会在楚群用了那九寒香三年才刚刚发现。 九寒香是药也是毒,甚至毒多过药。楚群体质本来就寒,用了这香怕是以后就算成亲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值得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不知不觉闻人异竟走到了楚群的房外,正当他犹豫不决是不是要推门进去的时候,房内传出了楚群有些沙哑的嗓音。 “是师尊吗?” 闻人异见已经被他识破,也就只好推门而入了。 楚群被他锁了四肢禁锢在床上,连日来不进粒米使他整个人都憔悴了下来,连眼窝都像是深了几分。闻人异觉得自己内伤该又是犯了,左胸闷得不行。 “群儿,你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他在桌边坐下,“你要报仇我不拦你,但现在不行,你这样子太容易出事,经脉逆行不是闹着玩的,我绝对不会让你下山的。” 现在说的好听,其实往日里他只要一想到“楚群要去报仇”这件事他就会焦虑不已,甚至有过自己替对方去报仇的想法。但他也知道这样做了楚群必定不会高兴,说不定还会恨上他…… “那师尊打算如何?一辈子铐着我吗?” 闻人异回过神,想到即将要做的事,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我自有我的法子,你不必担心。” 九寒香太过凶险,几乎用过它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非死即疯。想要摆脱这邪物,唯有让楚群散攻,将他一身武艺废了,才能保他平安。 只是这么做了,楚群恐怕真的就要恨死他了吧。 楚群闻言视线转到床顶,淡然道:“师尊,我只不过是你路边捡回来的一只玩物,你又何必这么在乎我的生死?如果你觉得这几年白养了我、觉得亏,四年前你未做完的事,现在仍然可以那么对我,楚群绝不反抗。” 闻人异不敢置信地盯着楚群侧颜,快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突然生了耳疾。 他五指紧紧扣着桌沿:“你在说什么胡话!” 楚群缓缓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对着他一字一句道:“弟子愿用这幅身体换自由。” “啪嗒”,闻人异霎时将一小块桌子掰了下来,楚群的话像是利刃,刺得他伤上加伤,喉头都泛起甜来。 “楚群!小兔崽子!我这么多年的确是白养了你,你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将你锁在这儿的吗?!”他一把将手中木屑抛向楚群,气得一刻也不愿多待,站起来便拂袖而去。 一连几天,闻人异没有再去见过他。 这夜,闻人异在侍从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完毕正准备就寝,门外就传来了杂乱的人声,一个人猛地推开房门冲进来,正是肖奈何。 “尊主,薛凡将少主劫走了!” 闻人异一瞪眼,随手抓过一件外袍就披在了身上,同时快步往外走去。 “不是让你们看着他吗?”楚群那么大的问题薛凡却一直隐而不报,闻人异心生怀疑一直让肖奈何盯着点对方,没想到还是没盯住。 肖奈何紧紧跟在他身后:“是属下的失职,没有把他看住。” 闻人异嫌走的太慢,提起一口真气跃身而起,踩着屋脊向着人声传来之处赶去,肖奈何见此立马跟上。 薛时身着夜行衣,一手握着剑,一手揽着虚弱的楚群,左右围着数十个他的旧部,各个刀剑对外,与雪神卫呈剑拔弩张之势,场面一触即发。 闻人异赶到楚群的院落时,见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薛凡,你这是做什么?”说话间他披着银白的外袍从天而降,稳稳落在两队人马中间。 “尊主……”薛凡下意识想要放下兵器,但瞥到一旁的楚群又咬牙重新将剑尖对准了对方。“薛凡有愧尊主栽培,来日尘埃落定必定以死谢罪,但今天……恳请尊主无论如何让我带少主离开!” 闻人异走得匆忙,连子持剑都落在了房里,但他此时也顾不了许多,五指一收,身后一名侍卫手上的剑便被他握在了手中。 既然各自的意见不能统一,他废话也不多说了。 “想走?那你就先过我这关!”说罢大喝一声提剑斩去。 薛凡不敢大意,但无奈一手揽着个累赘不能自由发挥,只好步步后退,而两方人马见他俩动武也终于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般乱斗了起来,一时场面颇为混乱。 只有五成功力的天山神剑仍是天山神剑,薛凡只在他手下堪堪走过六十多招就显露败迹,开始逐渐应付吃力起来。闻人异招招狠辣,毫不留情,正要将他当胸一剑刺个对穿时,一侧突然横出把银亮的宝剑,剑柄雕着莲花纹,猛地将闻人异的剑挑了开去。 闻人异旋身后撤,脸色难看地看了眼手中的长剑,只见剑刃上已多出了一个不小的豁口。 普通的剑在莲华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楚群,你我为何非要走到这一步?”他一甩剑,看向手握莲华的那个人。 楚群长发披散,脸色很差,身体却站的笔直。 “因为师尊能想到的办法,我也想得到。”他早就猜到对方所谓的“法子”便是废去他的武功让他从头再来,他知道他是为他好,可他已经没耐心、也没有时间那么做了。 闻人异怒极反笑:“那你就该知道我是为救你的命!” 其实楚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闻人异要废了他武功是真,但废了后,对方已想好对策——他会将自己一半的功力给楚群。他习武二十载,十年功力,足够楚群用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还没实施,对方就要先逃了。 楚群的长发在夜风中飞舞:“若我大仇得报,命也还在,就回来听候师尊发落;但如果我没能报得了仇……多数也不会有命留着,那就只能下辈子再报答师尊这些年的教养之恩了。” 走都走了,说这些好听话还有什么用? 闻人异咬牙:“你执意要走?” “是。” “好!”他从唇齿间逼出一个字,而后道,“只要你今日走出雪域神宫的大门,你我就再也没有任何瓜葛。我无需你还我恩情,只要你日后死了,魂魄不要进我宫门半步就好。下辈子我闻人异就算投成修罗、畜生也会记得求阎王莫要让我再遇到你!” 换句话说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再无相见日。 楚群本就苍白的脸色顷刻变得再无半分血色。 闻人异心里早已成了一团乱麻,又见白、黑两队人马虽在旁边打成了一锅粥,却因为不忍向曾经的同僚下杀手而陷入僵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发出了一声带着内力的喝止。 “都给我住手!” 不管是曾经的雪神卫还是现存的雪神卫竟都整齐划一地停下了动作。 院子里静悄悄的,落针可闻,仿佛每个人都在看着这对师徒接下来的动作。 楚群与闻人异两两相对着,像是要看到彼此的心灵深处,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一切都仿佛凝固了。 可该来的最终还是会来。 楚群直直跪在了地上,接着向闻人异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一次比一次用力,到最后磕得头都破了。 闻人异哪还有不明白的,闭了闭眼,半晌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像是要把肺里的浊气吐尽般。 狠话明明是他说的,这会儿却像在刨他的心。 “从今以后我与你再无师徒之谊,恩断义绝……”他将手中残剑举到面前,以左手两指夹住,内力断之,“犹如此剑,再难复原。”说完一抛,断成两截的残剑被他插在了地上。 其实这结局他早已预见,他只是不死心,觉得楚群多少会顾念他,看来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要滚就快滚,恕我不远送了!”说罢像是一刻也不愿再停留,他提气几个起落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肖奈何轻咳了声,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吧。” 薛凡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请出雪域神宫的一天,一时心情复杂。他弯下腰想要扶楚群起来,却被对方拒绝了。 楚群以莲华支地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只是还没等他完全直起身,就捂着胸呕出了口鲜红的血来。那血染在他白色的衣襟上,仿佛绽开了朵凄楚的莲。 他本就体弱,这些时日不是受伤就是绝食,早就把那些底子耗光了,整个人瞬间软倒了下去,所幸被薛凡一把架住。 “后会有期。”薛凡最后看了眼肖奈何,背起楚群带着他的人消失在了夜色里。 肖奈何一直看他再无踪影才抬手打了个手势:“撤!”说完带着雪神卫离开了曾经属于楚群的院子。 7 楚群吐了口血,被人抬下了山,闻人异那边也不轻松。他因妄动内力导致内伤越发重了,在楚群下山后便开始闭关,断断续续闭了两年,一边潜心修炼内功心法一边养伤。待到出关时他内力更为精纯,武功不退反进了不少。 雪域神宫远在天山,山上人迹罕至,但不代表中原的消息传不上来。他出关没多久,就叫来肖奈何去打听中原武林近况。虽嘴上说着再也不想见到楚群,但这七百多个日夜,那小崽子夜夜入梦,实在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中原武林两年前突然出了个‘闻雪阁’,据说阁主是个年轻人,使剑,专杀江湖上那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两年来已有数十人死于他们之手,事后都被查明却是做过不为人知的亏心事。根据描述,属下敢肯定那闻雪阁阁主必定就是少……楚群无疑。” “闻雪阁……”闻人异仔细听着肖奈何的汇报,听着听着不禁笑出了声,“这算什么名字?” 表示他仍顾念旧情,仍然记得他这个师父? 就这样,肖奈何不时会向他禀报一些楚群在中原的动作,月初的时候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月中的时候又去了哪里杀了什么人,因为天山离得远,消息往往比较滞后,等到肖奈何带来楚群伤重的消息时,离楚群受伤早已过去了大半个月。 “他怎么会伤着?”闻人异眉头紧蹙,不自觉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似乎是之前受的伤一直没有好,恶化了。”肖奈何道。 像一阁阁主伤情这样隐秘的事,他们耳目不够多,无法完全打听出来,能够探听到楚群伤重已是不易。 “他这是自己找死!”闻人异冷哼一声。 这两年如果楚群仍然在用九寒香的话,那他这次受伤恐怕就不那么简单了,说不定根本就是走火入魔了。 他越想越是有这种可能,心顿时乱得一塌糊涂。 当年他救了楚群,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教他习武,相伴四年,说没有一点感情恐怕连雪域神宫随便一个后厨仆妇都骗不过。现在楚群断绝了和他的师徒关系,从天山出走,自立门户,他虽然恼恨、忧虑,但也欣慰、骄傲,简直五味陈杂。 楚群要是真的快死了,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所以第二天,睽违两年,一夜没睡好的闻人尊主果断地决定下山前往中原。 *** “他的伤怎么样?” 大夫沉吟片刻:“二阁主这次伤了内脏,只能慢慢休养,老夫开两贴药,一贴内服,一贴外敷,一个月后若是有起色便继续用,无起色……那也不用来找我了。” 楚群起先一脸肃容,见大夫这样说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老神医。” 这位孙神医医术了得,只要他还愿意出手相救,那薛凡多数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孙神医没好气的一摆手:“可别这样叫我,你们这群江湖人啊就知道打打杀杀,实在是有好日子不知道过,纯粹有病!” 楚群苦笑:“老神医说的不错,我们的确都病得不轻。” “你的手也给我伸出来把把脉。” 楚群依言伸出了手,对方两指一把搭上了他的脉搏,边捻着山羊胡边不时蹙眉、咂嘴,一脸纠结之态。 “九寒香的药性霸道,要拔除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过程极为痛苦。上次才是第一次你就生生痛晕了过去,还有五次,会一次比一次痛,最后一次更是凶险无比极可能丧命,你想好了吗?”孙神医其实是个极为口硬心软的人,他在两年前被仇家追杀,幸得楚群路过相救,后来便自愿留在了闻雪阁,无论小伤小病还是疑难杂症他都尽心尽力,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楚群一手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最近天气转凉,他的老毛病就又犯了,不过还好有孙神医的药,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咳得睡都睡不着了。 “是,想好了。楚群贪心,不仅想要命,也想要武功,所以只好劳烦孙神医了。” “你既然用了九寒香,还在乎什么生死?”孙神医满脸嘲讽。 楚群闻言一顿,微微垂眸:“本来不在乎,但为了一个人,现在在乎的很。九寒香药性不除,他恐怕不会愿意见我。要是我为此死了,他会连魂魄都不许我入梦。” 孙神医哂笑:“哪个这样霸道,你意中人?” 楚群摇了摇头:“是我师父。” 孙神医一噎,半晌无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嘴里念叨着:“现在的年轻人啊……不像话,太不像话了!”收拾了东西推门而出。 只是他刚将门推开一条缝,就被外边匆匆忙忙进门的小厮推得一个趔趄,要不是楚群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恐怕就要将一把老骨头摔碎了。 “何事这么惊慌?”楚群问。 那小厮一脸惶恐,说话也结结巴巴:“神……神剑来了,带了好多……带了好多人在门外!” 楚群心头一跳,有些不敢置信:“哪个神剑?” “天山神剑!”那小厮年纪小,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阵仗。一群白甲侍卫护送着一辆豪华的马车,就这样出现在了闻雪阁门口。马车上的人并没有下车,但马车上刻着雪域神宫的标志,雪神卫也做不了假,想到江湖上那些个闻人异的传说,小厮认定了对方来者不善,说不定就是来踢馆的。 他刚想说要不要召集众人出门应战,只觉得眼前一道风拂过,回过神来的时候楚群竟然消失了! 小厮傻愣愣地看着孙神医,老神医还在记仇刚刚的事,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人早走了!瘪犊子!” 闻人异没想到会见到楚群。 因为他以为楚群现在已经伤得稀里糊涂神志模糊了,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一瞬间就转向了肖奈何,而肖奈何也为自己带给尊主错误的讯息而冷汗浃背,忙低头认错:“属下失职,望尊主息怒!” 闻人异重重哼了声,没再理他,转而看向楚群。 楚群经过两年的江湖历练,俊美的五官更冷峻了,气质更出众了,也似乎更像一名真正的高手了。 而当闻人异与他靠得更近时,很容易便发现他改变的不仅是外在…… 他瞪着眼:“你竟然已经剑法大成?!你果然还在用九寒香!” 小混蛋,这么不想活了就让他送他一程,也省得他心烦! 楚群没有否认,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师尊,屋外寒凉,进里面坐坐吧。” 闻人异知道他怕冷,见他穿的少,脸都冻白了,心不知怎么就软了下来。 “别叫我师尊,我可没你这么个好徒弟。”他说归说,到底还是迈着大步进了闻雪阁,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一溜人马。 闻人异后来才弄清楚,受伤的是薛凡,根本不是什么闻雪阁阁主,而是二阁主。 薛凡怎么样也跟了他十几年,虽然最后背弃了他,但闻人异却对他生不出什么恶感。有他跟着楚群下山,他心里其实还安心点——楚群江湖经验少,薛凡却比他老道得多。 “大夫怎么说?”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薛凡,闻人异问道。 对此楚群就简单的概括成了一句话:“慢慢养,死不掉。” 这两年江湖第一美男子的称号被闻雪阁的阁主牢牢霸占着,加上他年少有为,有不少名门都有意招他为婿,让江湖上的一干汉子艳羡不已。这些都是闻人异在路上道听途说来的,听的时候他以为楚群快不行了也并不在意,现在想起来到又是一阵气闷。 我在天山上日日为他担惊受怕,他过得倒是逍遥自在!想到这里,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留情面了。 “那你死不死的掉?我看你想死得很,不如先送你一程?” 楚群漂亮的眼眸直直盯着他,问:“师尊想我死吗?” 这句话简直触到了闻人异的逆鳞,这世上谁都会想楚群死,只他一个,怎样都想他活的。 闻人异脸顷刻一沉:“都说了别叫我师尊,我当不了你的师父,也当不起!”别人只知道他“笑如春山”,却不知道他不笑的时候是多么可怕,“既然你们一个个都上赶着找死,我要是再苦口婆心地劝,倒显得我多事了。就当我今天从未来过,以后仍旧各走各的,告辞!” 说完他一甩袖子就要走,可楚群哪里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别走!”一把拉住他,青年一向清冷的眉眼间也不自觉显露出焦急。 闻人异挣了挣,没挣开:“放手!” 楚群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不放。” 闻人异就不是个能忍的性子,冷笑一声,当即五指成爪扣向楚群的腕骨。 就这样,一言不合,两人久别重逢还不足两个时辰,这就打上了。 9 闻人异最终还是没走成。 不为别的,他把楚群给打伤了。 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楚群胸口,那里有旧伤,一触即发,没给他收力的时间对方就一口血呕了出来,染红了大片衣襟,顿时让他慌了手脚。 最后一阵兵荒马乱,还好有孙神医在,又是扎针又是让闻人异渡内力,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停下。 “阁主已没有大碍,老夫这就告退了,尊主有需要随时可以叫我。”孙神医也是有眼力见的,知道闻人异不好惹,也不说什么废话了,嘱咐两句拎起自己的药箱逃也似地走开了。 闻人异盯着昏睡的楚群看了许久,他知道楚群是故意受他一掌的。以现在楚群的功力,万万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他打成重伤,那一掌他根本打得毫无阻碍。 他不明白楚群为什么要那样做,意义又在哪里。难道就为了留下他吗? 就这样他一直守在楚群身边,半夜的时候,楚群醒了,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边假寐的闻人异。 他没有惊动他,而是伸出一只手,缓缓接近对方,最终指尖轻柔地抚触到了对方的眼睫。只一瞬间,闻人异就醒了,然后他愣了一下,为近在眼前的修长手指。 他本能地向后退了点:“你做什么?” 楚群收回手指,答得面不改色:“刚刚有只蚊子。” 大冬天的还有蚊子? 闻人异皱了皱眉,也没有再追问:“饿吗?我让人给你送吃的来。” “不饿,你别走。”楚群拉住他,“你不想当我师父就不当,但你别走。” “我……”总要回天山的。但这话他看着楚群的眼神说不出来,一句也说不出来。“我不走。” 楚群彻底安心下来:“我已经把仇报了,下山第一件事就是去报仇。” “嗯。”肖奈何已经跟他禀报过了。 “我不敢回去找你,怕你不肯见我。” “嗯。” “建立闻雪阁,是因为这世道恶人太多,杀一个是一个。” “嗯。” “薛凡没有背叛你,他会跟着我,是因为我楚家对他有恩。”楚群道出真相,“二十年前,我爹曾无意间救过他的命。” 闻人异恍然大悟,薛凡做的这一切原来都是为了报恩! “本来报了仇之后他就想要回天山找你谢罪,但我怕他做傻事,硬是留下了他。” 闻人异想了想,薛凡那家伙脾气耿直,要说以死谢罪也不是做不出来。 “你做得对。让他留在你身边吧,你这边比我更需要他。” 楚群似乎陷入过往回忆:“以前也是这样,你总把最好的留给我,你一直对我很好。” 闻人异自嘲一笑:“对你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说走就走?” 楚群张了张口,很轻地说了句话,闻人异没听清,凑近了点:“什么?” 楚群又说了遍,还是没听清,于是他挨得更近了。 就在这时,他一个没防备被楚群揪住衣襟整个拉了下去,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与对方唇齿相贴。 滑腻的舌探进口中,如同灵活的蛇一般四处游走、搜刮,霸道地将每一处都染上自己的气息。 闻人异脑海里仿佛炸开了一团烟火,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不记得了。一切遵循本能,他将双手撑在楚群脸侧,近乎狂烈地回应着对方,将这一吻彻底加深。 一吻毕,俩人皆是气喘吁吁。 对视片刻,闻人异顺着姿势一翻身,躺到了楚群身边。 “我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半晌,闻人异盯着床顶说出这么句话。 他对楚群的心思……一直不单纯。现在这不单纯中又参杂了最不该参杂的东西——真心,便也越发要命起来。 谁能想到堂堂天山神剑,没有栽在国色天香的红颜手中,倒是叫个小崽子折了去! “你不是。”楚群侧了侧身,看向闻人异的方向,“你从来都不是。” 闻人异乘热打铁:“跟我回雪域神宫吧?” 楚群沉默下来,闻人异刚才还热乎的心也一下子凉了半截。 “你不愿?”他看向对方。 “不是不愿,是现在还不能。” 什么叫不能? 闻人异耐着性子问:“那要到什么时候能?” “我不知道……” 他这幅样子,一下子点燃了闻人异的脾气。 “是你不能,还是不想?” 张了张口,楚群最终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说出来。 闻人异见他这幅样子心中更气,一下坐起身,怒视对方:“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决定与我一起走,便到云来客栈找我。要是三天后我没有等到你……”他顿了顿,“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楚群想要伸手拉他,却只触到他的一片衣角,最后什么也没捞到。 闻人异当真带着雪神卫在客栈等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从早到晚坐在院中,别的什么也不做,就光喝酒,一天一个人能喝完三大坛。 到了第三天,他从太阳升起等到日暮西斜,始终不见楚群身影。 他知道他要等的人不会来了。 一把捏碎掌中的酒盏,粗粝的陶片刺破掌心,伴随着灼热的痛涌出鲜血,和着酒液一同低落到地上。 一旁的肖奈何见此连忙上前:“尊主!” 闻人异松开五指,碎片落地,他的声音如同寒冰,透着咬牙切齿:“回天山!” 10 闻人异千里迢迢来到中原,呆了不到五日便又回去了。 回到天山后,他马不停蹄进了密室闭关,隔绝了一切外界的纷扰。 他不明白楚群为什么不肯跟他回来。 他怒气冲冲,无处发泄,只能将这股气力用在了拼命练剑提升武功上。 就这么过了三个月,他没有踏出密室一步。 他不出来,自然也不会去问询肖奈何关于中原武林的事,更加不会知道闻雪阁发生了一件大事——闻雪阁阁主楚群,年纪轻轻,才刚坐上阁主位置两年,竟然卸任了! 新的阁主倒也不陌生,正是薛凡。为此外界说什么的都有,疑心薛凡谋夺阁主之位的也大有人在。 楚群其实并没有完全脱离闻雪阁,而是挂了个长老的虚职,之后便拍拍屁股行踪不明了。 “我让他半年内禁欲禁色,也不知他听没听进去。”孙神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儿。 薛凡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赔笑道:“自然听您的,听您的!” 老神医冷哼一声:“别笑,你也是!” 本来他准备花一年的时间慢慢拔除楚群体内的九寒香毒性,也不知道对方发什么疯,不要命一样硬让他缩短时间在三个月内拔除干净。他倒是无所谓,反正痛得也不是自己,拔就拔吧! 十五天一个疗程,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每次见楚群那小子被折腾到面无人色,孙神医就忍不住想劝他缓一缓,只是见到对他那坚毅的神情,未出口的话便怎么也说不出了。 最后一次拔毒,九死一生,楚群整整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勉强能下地走路。 当孙神医给他诊过脉,告诉他身体已无大碍时,他露出了这段时间、甚至是这几年来的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多谢老神医!” 孙神医忍不住多嘴一问:“要去找他了?” “是。”楚群微笑点头。 于是当闻人异被无声无息闯进密室的人影扑倒时,他惊怒交加,还以为是哪个对头找上门来了。竟然偷袭,太不要脸!但当与对方过了几招发现招式越来越熟悉后,他一把扣住对方双手,另一只手衣袖一挥,点燃了密室内的烛火,这才看清了来人。 “怎么是你?!”见是楚群,他整个人都怔愣了。 “九寒香,我拔除了。”谁料楚群张口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闻人异瞪着他,下一刻马上将手指搭在对方腕上把起脉来。脉息平和,经脉也通畅,不见了以前的浮乱、窒塞之象,连内力也更精纯了。 “你怎么做到的?”闻人异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要是都这么容易拔除,恐怕人人都要去用九寒香了。 “多亏了孙神医。”说着就要缩回手。 闻人异皱了皱眉,接着昏黄的灯光看到楚群整个手掌都缠着布条,一下瞳孔猛缩。 “不对,你怎么拔除的你老实跟我讲!”他一个翻身将楚群牢牢压在了密室的地上。 他闭关专用的密室除了一盏油灯空无一物,地上铺着的草席,平日里便是席地而坐,此时倒是方便了两人动作。 楚群闷哼一声,闻人异已经知道不对,立刻不顾对方阻止扯散了他的衣衫。 只见原本白皙的皮肉此时布满了大片大片的红色瘀斑,就像被什么东西烧灼过一样! “你……”闻人异哑得一个字也说不出了,他心疼的要死了。 除了一张脸,楚群竟是浑身上下都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 “已经不疼了。”楚群安慰他。 “你之前不肯跟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若非凶险万分,楚群怎么会知道都不让他知道? “我错了。”青年顺从地躺在闻人异身下,认起错也干脆。 这是他第一次向闻人异认错,闻人异如何也不能狠心拒绝了,抚着对方的脸颊道:“我也不去管你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左右你也没什么事好再那样不顾生死。以后乖一点,别惹我生气,知道吗?” 楚群亲了亲他的手心:“谁说没有别的事好让我不顾生死?你的事不是事吗?” 闻人异一笑:“我的事哪轮得到你这病秧子动手!” 他笑得实在很好看,楚群一看之下都有些呆了,愣愣地脱口而出:“师尊,你笑起来真好看。” 闻人异闻言笑容更大,没忍住低头一口亲了上去。 俩人吻得难分难舍,楚群本来就松散的衣服这下更是脱了个精光,只是他一身伤,闻人异怕压着他,让他翻到自己身上,做个人肉垫子。 “师尊,我……”楚群压低身体,也不知俯首在对方耳边说了什么。 闻人异嘴角啜着笑,带着二分无奈三分宠溺五分随意,点了点头:“随你。” 楚群双眸一亮,像是找到了稀世美味的豺狼,冒着绿色。 随后的事,便就顺理成章了。两具结实的男性肉体在昏暗的密室中缠绵交织,胳膊缠着胳膊,嘴贴着嘴,下身紧紧相连。 粗重的喘息和着难以抑制的闷哼,加上那令人羞赧的渍渍水声,莫说外人听到,就是当事人也要面红耳赤。 “群儿,当心……你的伤……啊嗯!”闻人异整个上半身靠在墙上,下体大敞着,紧实的肌肉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在暖色的烛火下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泽。 他神情似痛苦又似舒爽,眉头紧皱着,大腿内侧不时轻颤痉挛,腹部绷得发硬。 “这点伤不算什么,我现在很舒服。师尊,你呢……你舒服吗?”楚群身上也都是汗,黏黏糊糊湿了长发,凌乱地贴在他的脸侧、身前,黑白分明。他的唇偏偏又是那样艳,轻轻触到闻人异的耳廓,湿软的舌一舔,能将圣人也拉进这俗世沉沦,更何况闻人异这自诩“伪君子”的。 “嗯……舒服……”闻人异一把握住对方的脖子拉向自己,霸道地将唇贴上去,勾着另一条舌头疯狂起舞。 楚群睫毛上都沾了汗珠,本是一双如远山秋水一般的眸子,却被他眼中的欲火生生烧出了点赤红来。 他大力地挺着腰胯,恨不得将自己全部塞进那温软的窄道中;恨不得与对方合二为一;恨不得再快一点、再重一点,直到将这人弄哭弄疯弄得一塌糊涂! 而事实上,闻人异也确实要被他弄得一塌糊涂了。 那尖锐的磨人快感不允许他有一丝的放松,身前的阳物早已不知泻了多少次,椰浆一般的白浊淋得彼此胸腹狼藉一片,少许落到了交合之处,便很快因那高速的抽插生了白沫子,看着十分淫靡。 楚群的动作越来越快,闻人异只觉得下身发麻,似乎已接近极限。他这会儿万分庆幸有楚群的嘴堵着他,不然他恐怕就要喊得整个神宫的人都知道了。 终于在一记重重的顶入后,他感到体内深处被射入一股温热的液体,激得他脚趾也不自觉蜷缩了起来。 他闷闷地吼叫一声,跟着也挺了挺腰,却已是没有东西可泄,阳物顶端小孔只渗出一两滴清液。 “师尊,我好快活……”楚群得到了满足,整个人神清气爽,撒娇一般用脸颊蹭了蹭闻人异。 闻人异浑身湿漉漉的,有气无力抬起一只手想要扇开身上的大面团,刚要落下又想起对方一身伤来,只好改扇为抚。 “下次让你尝尝为师的厉害,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活。”他轻抚着楚群光滑的肩头,神情恹恹。 楚群呵着气,话里意味声长:“是。等弟子伤好,师尊便可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闻人异想到那光景几乎立时鼠蹊便是一阵躁动,靠着十二万分毅力才将其压下。 “你这人……”将对方一搂,搂了满怀,他滚了几圈打出一道真气,烛火瞬间熄灭,“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小崽子这么放荡?可是下山这两年学坏了?” 楚群被他搂着,也回搂回去,两人抱做一团赤身裸体睡在了一堆衣物中。 “只对师尊你荡。” 闻人异此时已十分疲累,闭着眼昏昏欲睡,听楚群这样一说,忍不住轻啧一声,很有些无可奈何。 “小兔崽子,睡觉!” 至此之后,闻人尊主一到冬天便会带着自家徒儿下山前往位于南方的闻雪阁过冬,美其名曰去看看老部下,其实就是天山上太冷,还是南方比较适合楚群的身子骨。 至于楚群怎么被火眼金睛的孙神医骂了个狗血淋头;武林又是怎么被闻人异从以前的几年一临幸变为年年临幸而鸡飞狗跳;薛凡又是如何莫名其妙就肩负一阁重任……这些就暂时不表了。 属于这对师徒的故事,到此告一段落。 《再会》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